用现实主义的质感传递信心和力量
——从话剧《因为有你》看抗疫题材戏剧的书写
编者按
如何在舞台上直面突发公共事件？如何塑造危机状态下的人？如何用当代审美表达讲述正在发生的故事？面对抗疫题材这道全国文艺工作者的同题大考，文旅部艺术司34部抗疫题材重点舞台作品之一，江苏省演艺集团话剧院创排的现实题材话剧《因为有你》(编剧解涛、导演李伯男)值得格外关注。该剧自首演以来，以其对情感和精神世界的有力开掘、人物关系和戏剧性场面的匠心布局、叙事节奏和二度呈现上的精准把控，受到了业内专家和观众的好评，为此类题材作品的探讨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切口。
时下不少聚焦疫情防控题材的戏剧，力求从不同的立意视角、叙事架构、人物刻画，记录、讲述这场突如其来的公共卫生事件给人们生活、心理带来的变化。对于此类题材的书写，笔者认为，挑战往往不在于对事件过程的还原和思想意蕴的开掘，而在于如何从这一所有人的共同经历、情感记忆中找到独特的切入点，实现现实诉求、人性开掘与当代表达的统一，这是创作者必须面对的课题。
1.从新闻素材中挖出的可贵形象
话剧《因为有你》以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江苏援鄂医疗队、武汉社区工作者的一系列抗疫故事为主线，以武汉城中医院等为叙事空间支点，以人物群像的呈现方式，展现了战疫“逆行者”们冲锋在前、勇于担当的精神品质。
剧中人物都是我们平时在新闻报道中经常见到的，对于这些抗疫的参与者、亲历者，该剧没有停留在新闻素材的照搬和剪裁上，而是给予每个个体以充满人生况味和内心成长的延伸，让舞台上短暂出现的他们，有了生命的长度、情感的厚度与人性的温度。剧中段波的形象塑造来自江苏首批援鄂医疗队成员、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副院长邱海波的真实事迹，创作者深入到他的家庭和情感深处，从父与子的冲突与和解中，从一家人投身医学事业的执着中，体现医务工作者工作之外承受的压力和对家庭的愧疚，浓浓的父子情之下包裹着生命至上的价值追求。再比如，通过孙刚大夫感染而牺牲的情节，引出了他与苏伦之间甜蜜的爱情，与段一铭之间深厚的同学情以及立志为医学奉献终生的誓言，展现了普通医务工作者对生活的热爱。
可以说，剧中出现的这些人物已不单单是代表职业身份的角色、冲在抗疫一线的“战士”，而是现实生活中处在家庭关系、社会关系、同学关系、朋友关系中的实实在在的人，是有自己完整的生命经历和性格特点的人。他们有通透、明亮、美善的心灵，更有丰富、真实、细腻的情感，正是有了他们的默默坚持和守护，才有了我们可以怀抱的温暖与幸福。
2.以温暖现实主义抚慰人心
不管是以“正面强攻”的方式表现一线医务工作者的挺身而出、舍身忘我，像武汉人艺的《逆行》，还是以“侧面围攻”的手法展现社会各界同舟共济、众志成城的精神力量，比如南京市话剧团的《鸽子》、北京人艺的《社区居委会》、中国国家话剧院的《人民至上》等，塑造危机事件中有血有肉的人，表现人在危机面前的抉择、彰显人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成为抗疫题材戏剧力求突围的关键所在。
正如《因为有你》在人物塑造中，对“90后”群体形象的刻画。剧中，28岁的社区书记范一沫全心扑在工作上，耐心调节邻里纠纷，缓解居民心中的焦虑，她的热情、坚守和执着不仅打动了社区居民，也让她与父亲之间的心理距离走得更近、情感变得更深。范一沫的恋人、行事风格“大男子主义”的段一铭面对紧急突发事件和拯救生命的使命召唤，毅然报名赶赴武汉，誓言与自己的同学孙刚并肩战斗，然而，孙刚的牺牲和抗疫一线发生的一幕幕生死瞬间，给了他重新选择自己未来的机会——留在武汉，与所爱的人并肩战斗。26岁的社区保安丁果果在老家曾是有名的“活闹鬼”，可自从穿上保安制服，他有了一种责任感，不仅脾气收敛了，也对其工作的小区和生活的城市武汉有了别样的感情。在疫情的大考面前，这些“90后”们仿佛一夜成长，他们冲在一线，为了守护生命、不惧危险，用平凡人的壮举展现着新一代的责任与担当。
可以说，无论是表现人，还是叙述事，温暖的现实主义是戏剧创作者们在这次抗疫同题中所不约而同重点关注与描摹的对象。正如《因为有你》从人的微妙、微观的情感世界写精神的坚毅、人性的温暖与生活的希冀，的确，在可怕的疫情面前，温暖和希望无疑是抚慰人心的有效力量，创作者们用良心和慧心敏锐抓住了这一重点关键。在人与病毒的较量这个宏大主线之下，他们选择写了疫情下的爱情、亲情、人情。疫情的发生虽然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物理距离，但是人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走得更近了。这无疑也回归了戏剧表现真善美、唤醒人性深处感动的使命。
3.用丰富的表现手法成就艺术想象
舞台上，如何以当代的审美表达、丰富的艺术表现手法“记录”疫病来临时刻的未知、紧张与忙碌，呈现疫病给人们生活、情感、精神带来的影响、改变与成长，同样是此类题材给创作者带来的艺术挑战。《因为有你》没有被“宏大”束缚住艺术想象，而是大胆继续当代剧场美学探索。剧中，玻璃栈桥组成的两层空间、18块玻璃营造的多个演出区域，是疫情期间隔离状态的形象隐喻，也是人物心理世界的外化。导演借助多区域影像视频的并置、重叠，让演出的空间跳出了写实时空的拘囿，既营造了城市、医院、社区的虚拟背景，实现了从现实空间向心理空间的自由切换，于多种表现元素的巧妙结合中表现了何为“疫情之下”，寄予着对生命的尊重与敬畏。
在如何处理新闻素材与艺术创作、整体把控与局部细节之间的关系上，该剧创作中存在的问题也具有普遍性。抗疫题材戏剧中，有些剧目缺少精心的打磨和深入的推敲，普遍存在着赶时效、追热点，贪大求全的倾向，影响了作品思想和艺术生命力的持续。优秀的抗疫题材作品应该根植于时代精神，用精湛的艺术表达给予人们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力量。这是严谨的戏剧创作态度，也是戏剧工作者的使命与担当。
(作者：徐健，系媒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