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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童话》 “孩子的巴尔扎克”和她的神奇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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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28 09:19:48

《新童话》 “孩子的巴尔扎克”和她的神奇冒险

在法国儿童文学领域,塞居尔伯爵夫人是一个闪亮的名字,自带粉红色调,因为她是阿歇特出版社1850年代专为孩子们开设的“粉红书系”的第一代当家作者。

塞居尔伯爵夫人,因为她的童话与过往传统之间形成了新的继承与断裂,让童话有着向小说过渡的意味,给法国人带来了巨大的影响,被称为“孩子的巴尔扎克”。在她的笔下,新童话既植根于民间文化的深厚土壤,同时又让人感受到一种幻想与现实、崇高与滑稽、神奇事物与平凡日常的混合。

从“苏菲”到塞居尔伯爵夫人

苏菲·罗斯托普钦娜,1799年出生于俄罗斯圣彼得堡。她在莫斯科附近一望无际的沃洛诺沃庄园度过自己的童年时代。正如小说《苏菲的烦恼》里的苏菲,倔强好奇、精力充沛的小姑娘索菲亚(在法语里成了苏菲)总是闯祸,也总是受罚。1817年,身为将军和莫斯科市长的父亲罗斯托普钦伯爵失势,苏菲随家人来到巴黎。两年后,她嫁给欧仁·德·塞居尔伯爵,成为塞居尔伯爵夫人。后来,伯爵夫人在诺曼底乡村的诺埃特庄园度过人生的大部分岁月,也是在那里写出了众多流传于世的儿童文学作品。

塞居尔伯爵夫人主要以其现实主义儿童小说为世人所知,然而她写作生涯的开端则是1856年底出版五个原创故事集《新童话》(Nouveaux contes de fées pour lespetits enfants)。作为作家的伯爵夫人可谓大器晚成:两个小外孙女玛德莱娜和卡米耶随父迁居伦敦,为了给她们解闷,时年57岁的外祖母便把平时讲给她们听的故事写下来,《新童话》由此诞生。

我亲爱的孩子们:

这都是曾经让你们听得兴致勃勃的童话,我答应过要把它们结集出版。话说到这里,亲爱的孩子们,想想你们的老祖母,为了逗你们开心,不惜在众目睽睽下,把自己的名字印在书上。

《新童话》是塞居尔伯爵夫人的处女作和成名作,之后的作品纷至沓来,有《驴子回忆录》,“苏菲系列三部曲”(《苏菲的烦恼》《小淑女》《苏菲的假期》)等。十九世纪是儿童文学的黄金时代,塞居尔伯爵夫人最初的几部作品都在阿歇特出版社“铁路书系”出版,这些故事也几乎同时可以在《儿童周刊》上读到。令人耳目一新的童话和儿童小说,先是期刊上的流行读物,后又收入“粉红书系”结集出版,并且受到法国孩子的热烈追捧。尽管当时在文学领域尚属新人,塞居尔伯爵夫人却几乎立即成了这份周刊和“粉红书系”的一颗璀璨明星。直到今天,她的许多经典作品还在法国以及全世界的孩子们手中漫游。她带给世界的,不仅是那些温暖又有趣的故事,还有所有属于那个时代的风俗世情,以及属于或者超越时代的人性和价值观。

成年人或许已经不再需要狼和怪物。那么孩子呢?没人比他们更懂得恐惧的快感。美与恐惧的碰撞,在认知和情感上造成强烈震动。他们需要狼,甚至狼的阴影,还需要小矮人和食人魔,需要天使和魔鬼、罪恶和正义,需要女巫和狼人。他们还需要以一种简单的形式看见真实。一则童话就是在不经意间撒下的一粒种子,只待日后慢慢发芽。渐渐地,他们的脑海里会有穿靴子的猫,会有小熊仔,最后是人类自己——动物世界里最复杂和最滑稽的存在,而其雏形早已在童话里出现。童话里隐藏着待解密的人生,而塞居尔伯爵夫人书写的是成长必经的一个阶段。

在童话内部,塞居尔伯爵夫人与童年的概念狭路相逢;童话,既可以是一种童年的阅读,也是一种阅读的童年。这里日升月落,四季流转,春日森林的芬芳,盛夏的葡萄香气,在孩子内心种下了绵延不尽的生命力;而那些戏剧性和恐惧感,则构成了一场荡气回肠的冒险,用以释放他们无处安放的充沛精力。同时,孩童的语言,孩童的逻辑方式,孩童的教育问题,化为文字呈现在人们眼前时,又变得不再日常和平淡,成了惊奇的对象和研究的主题。

“新童话”与过去的继承与断裂

传统童话就像一座史诗精神的宝藏,从时间和空间深处汲取精华,保存着人类关于宇宙洪荒的种种猜想。塞居尔伯爵夫人则既植根于民间文化的深厚土壤,同时又让人感受到一种幻想与现实、崇高与滑稽、神奇事物与平凡日常的混合。

金发小公主的故事,把我们带到神秘悠远的丁香森林深处;被囚禁在花园小屋中的恶仙女化身小灰鼠,其命运将取决于一个小女孩的好奇心;熊仔是一个受命运诅咒的小男孩,他浑身绒毛,所有人都怕他,却偏偏只有另一个孩子的爱才能挽救他……这些情节跌宕又清新自然的故事,带领小读者来到仙女的国度,那里有好仙女,也有坏仙女,有美丽的风景,也有神奇的冒险。一个个故事聚焦于属于孩子的缺点和优点:好奇、倔强、贪婪、感恩、忏悔、真诚、爱……成长中的孩子们在故事里体验感动或者编织梦幻,是人生最幸福的体验之一。

“新童话”,这个书名很好地表达了塞居尔伯爵夫人的作品与过往传统之间的继承与断裂:虽然这里都是仙女的故事(法语中“童话”的字面含义),每个故事至少有一位仙女出场,情节也随着仙女施展魔法而推进和发展。但是,这些故事比以往大多数童话都更近距离地刻画人物的动机和情感,情节的起承转合和人物的内心世界也更加复杂。

这个书名也隐含着某种暧昧不清,形容词“新”和自带古老意涵的“童话”的概念是矛盾的。从定义上来说,小说才是“新”的,正如英语“novel”这个词所表明的那样。孩子有其“心理”,这是传统童话中缺失的因素,却是十九世纪小说的基本元素。就这一点而言,《新童话》已经有了向小说过渡的意味。

在社会与个体之间平衡

人们总是说,儿童文学宝库是由成人文学丢弃的东西、从成人文学那里借来或偷来的东西构成的。在塞居尔伯爵夫人这里,正好是这个现象的反面。她的大部分故事,经由时间的酝酿,即使没有变为成年人的文学经典,至少已经成为关于工业文明和消费社会源头的生动而大胆的文献。

之所以今天的人们仍然在阅读她的书,或许是因为她在社会和个体的多方面之间构建了一种持久而深刻的平衡:精神性和物质性;作为生活方式的神圣主义和工薪阶层的小资产阶级价值观;神秘主义的渴望和世俗成功的追逐;女性通过母性(母职)获得身份认可的旧世界和在家庭以外领域进行自我表达的新需求。而对于孩子来说,原因更加直截了当——因为她的书好看。孩子是一群直奔快乐而去的读者,满足他们的需求才是直击要害的。

童年是一个幻想与现实的交叉地带。孩子们渴望冒险,渴望大海,渴望彼岸,却囿于令人泄气又无可奈何的平庸日常,于是他们总是很急切,恨不得瞬间长大。幸好还有一个魔法和仙女的世界!他们在这里找到了现实世界的出口。

我们太明白,未来是最不必急迫的事了。孩子们可以慢慢来,在山川草木间,在游戏中,在童话故事里,一点点长大,直到可以去自己想去的那个地方,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朱广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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